深夜的蒋家大院是静悄悄的,就象一只趴在牛顶山山脚下的一头大蛤蟆,它的屁股朝着牛顶山,而那个庄子大门就象它的阔嘴一样,而那两只挂在门上的灯笼就是它的眼睛,照着庄前的一小块地方,庄门旁边的门房里还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,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在里面喝酒。<br>蒋二狗子今天可是受了不少的惊吓,除了回来后被蒋二老爷一顿好打外,而晚上他又被蒋二管事给支到岗楼上放哨,他揉了揉屁股上的伤,还好兄弟们留了点情,不然估计明天都起不了身,更别说什么值夜了,“这个屁精。”他想起了蒋二管事嘴脸,愤愤不平地把抠了一半的脚丫子从长凳上放了下来,塞进了那只破鞋中。<br>“你就少说两句吧,要是再被二管事听到了,估计有你受的。”坐在二狗子对面的一个老家丁,在连打了几个哈欠后,抹了一下脸说道,“真是困啊,二狗子,等会儿你再上楼去,去瞧瞧外面,不要让贼人摸黑进来了。”<br>“怎么又是我,我才刚下来,想喝口热酒,为什么不是他去!”二狗子斜了一眼那和衣躺在靠墙壁两张长凳上的人,看得他睡得正香的,还不时地传来磨牙声。<br>“不是老甘叔说你,二狗子,你要是再这样口无遮拦的话,只怕就不是领这一顿的家法了,只怕就要和那后山乱葬岗里的野鬼作伴了。”蒋老甘轻轻地瞄了一眼那个睡的正香的人一眼,轻声的说道,“二狗子,你要是和他一般和大管家有沾亲带故的,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就去了。”<br>“好了,好了,老甘叔我知道了,我去还不成吗!”二狗子愤愤地看了一眼那个人,“嚯”得起身,抬脚跨过了那张长凳,准备就开门出去。<br>“唉,你啊,还是先把这杯酒给喝了,好暖和暖和身子,再上去吧,外面更深露重的,小心身子骨早早的坏了。”蒋老甘看着蒋二狗子,轻轻地劝道。<br>“不了,老甘叔,这酒就象掺了马尿一样难喝,还是你自己喝吧。”随着“嘭”的一声,蒋二狗摔门而去。<br>蒋老甘把二狗子留下的那杯酒往嗓子一倒,又拿起桌上的那半壶酒,给自己又湛满了,眯着老眼小口咪了一下,“啧啧”两下,“唉,这水越掺越多了,这厨房的潘胖子心也越来越黑了。”接着又自言自语地说道,“二狗这小子,刚才不喝,等下就有得自己难受的,年轻人啊就会争一时意气。”<br>蒋二狗子从门房里出来,紧拽了一下身上的衣服,这秋天的天气早已经转寒,这个时辰更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分,“草,这该死的蒋大脑袋,这秋衣还不发下来。”他双手搂着自己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搓了搓,再跺了跺脚,才感觉有些的热乎劲。<br>还好月亮已经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了脸,将月光撒落在庄子内外,蒋二狗凭着月光快步的走向东边那个岗楼,他心里想看天上这个云层这么厚,明日是不是又会下雨的,这一下雨,这天可要是一天冷过一天的啊。<br>那个蒋大脑袋是蒋家庄的大管家,蒋二狗感觉好象这一两年来,他越发的克扣起了庄里支应的钱粮了,不仅那厨房里的吃食越发的没有油水,就是连原来庄里常例的一年三件袍服也拖着不给了,而他自己倒是吃越发腰肥肚圆的。<br>“登”“登”“登”,随着蒋二狗快步的爬上那个岗楼,上楼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传出好远,他先是顺着庄前的土路向前面延伸的方向望去,又再看了看庄子四周,都没有什么情况嘛,不要说人影没有一个,就是鬼影也没有半只啊。<br>“唉,能有什么事啊,这蒋老爷的庄子哪个人敢轻捋虎须的。”一阵秋风吹过,蒋二狗紧了紧衣物,双手搂着自己,再抖抖脚,感觉还是有些冷,有些后悔刚才的时候没有喝那杯酒,至少也可以暖和一下身子嘛,于是就干脆在岗楼上坐了下来。<br>岗楼的三面好在都有着齐腰高的木板遮挡着,这冷风也吹不进来,只在外面“呜”“呜”的作响,蒋二狗将头靠在那岗楼的立柱上,他想就打会儿盹就好了,但是慢慢的他听着庄外清脆的蛙鸣虫叫,这身上又冷又冻不由就越缩越紧,最终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。<br>……<br>在睡梦中蒋二狗听到大家都在喊,“地震了,地震了,大家快逃命啊。”而他却一下子被一根房梁给砸中了脑门,于是他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,看到自己还是半倚躺在岗楼中,原来刚才是做了一个噩梦啊,蒋二狗轻轻地吐了一口气,拍拍胸脯,还好还好,刚才真是吓死人了。<br>但是旋即又感觉不对,因为好象整个岗楼都在轻轻的震动,而且在庄前的不远处传来了象是“轰咙”“轰咙”这样低沉的闷雷声,那个声音越来越大,而这个岗楼也被震得越来越厉害了。<br>“啊。”蒋二狗吓得跳了起来,他不知道是不是真得如梦里一样地震了,他下意识地顺着那个闷雷声向远处望去,他看到了有生以来最让他惊恐不已的事情,不仅他刚才刚刚张开的大嘴没有合上,还立马就感觉到裤档里是一片的湿热。<br>“啊,救命啊!”蒋二狗想转身就跑的,但是身子却象在噩梦中一样,不知道为什么不听指令了,那双手还是紧紧地抓着那个岗楼挡板的横杆,而那两条腿不停地象筛糠般的颤抖,那个喊“救命”的声音根本就没有从他发干的嗓子眼里发出来,连他自己都没有听到声音。<br>“钭”的一声,一根弩箭狠狠地射在了蒋二狗头顶岗楼的横梁上,只露出了一半的箭羽,它是贴着蒋二狗的头皮插过去的,除了带走了蒋二狗的一撮毛以外,还在他的头顶上划出了一条血痕,后来这再长不出头发了,于是他就被人叫做了蒋中分。<br>也正是这条血痕火辣辣的疼痛救了蒋二狗一条命,他好象一下子又找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,身子一下子瘫坐在岗楼上,这是正好又有一声“钭”的声音传来,蒋二狗又发现一根箭羽插在了另一根的岗楼立柱上,要是他刚才还站着那个地方,那铁定是没有命在了。<br>蒋二狗抖抖缩缩地四脚着地猫了起来,想向楼下爬去,结果却又重重地撞在岗楼的挡板上,他顾不得头上起得血包,转了个方向近乎贴地般的顺着木梯向下爬去,他可没有勇气再看一眼那个离庄子大门越来越近的妖怪。<br>等双手双脚都着了地后,蒋二狗才敢撑起身子,他喘着粗气还想去叫一下老甘叔一起逃命,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个妖怪大爪子的黑影已经搭上了庄门,看样子是来不及了,虽说老甘叔一直以来有照顾自己,但是现在大家也只能自求多福了。<br>“妖……妖,妖……怪,妖怪要来攻打庄子了。”蒋二狗双手撑着自己的大腿,费了好大的劲,才这句话给叫出来,他想逃命,但是往哪儿逃呢,往庄外铁定是不行了,妖怪就在外面,那只能往内庄里逃了,于是他拔起脚来就往第二进的庄子院门跑去。<br>……<br>蒋老甘刚才在蒋二狗摔门出去后坐在长凳上也眯了起来,而那个蒋大管家的亲戚显然没有被那个的摔门声所惊醒,他只是揉揉自己的鼻子,嘴里象说梦话一样嘟哝了几句后,就侧了个身子翻身睡去。<br>老人家的睡眠都是很浅的,更何况蒋老甘还是坐着打盹的,他也很快就被庄外的异动给惊醒了,由于他是坐在门房里,那个“轰咙”“轰咙”的声音传到房间里还不是很大声,更何况老人家还有些耳背的。<br>但是桌上的酒壶与油灯开始有一些的微微跳动,特别是那个酒盏中未喝完的酒水,好象是被一阵清风吹过,水面上荡起了阵阵的波纹,难道又是海上哪儿地震了,但是又不象是,这要是地震可是比这个晃动的多了,那人都是会感觉头晕的。<br>蒋老甘摇摇晃晃的站起来,“唉,年岁不饶人了啊。”他抬起脚来向往门房外面走去,好象隐隐约约的有听到什么“轰咙”“轰咙”的声音越来越近,他要去岗楼那边问问二狗子到底是怎么回事。<br>打开了房门的蒋老甘正准备起步向外走去,这时一股的灰尘从横梁上窸窸窣窣地落了下来,洒在了他的头顶上,“真是晦气。”蒋老甘低下头去用手拍了拍脑袋上的灰尘,把落在嘴里的尘土也“呸”的一口吐了出去,然后出门去后还转身给掩上了房门。<br>这时就听得二狗子那好似被阉了阳器似的尖叫声传来,“妖……妖,妖……怪,妖怪要来攻打庄子了。”<br>“妖……妖,妖……怪,妖怪要来攻打庄子了。”二狗子好象边跑边叫。<br>本章已完成!